葡萄牙殖民者是入侵非洲的先鋒,也是“販賣人類血肉”行業的開山鼻祖。獵捕和販賣黑人為奴開始于十五世紀四十年代,葡萄牙殖民者在西非沿岸獵取黑人,或販回歐洲,替封建大地主服役種田,或利用黑人奴隸的廉價勞動力,在大西洋島嶼上開辦種植園,生產出品作物。在十五世紀,獵捕和販賣黑人的規模不大,當時只不過是葡萄牙殖民者在掠奪黃金、香料之余的一項副業而已。但是,從十六世紀初,隨著新航路的開辟和殖民擴張時期的到來,歐洲資本主義迅速發展起來,兜捕和販賣黑奴的規模越來越大。從十六世紀初到十八世紀未,是販賣黑人的“興盛”時期。因為歐洲殖民者在征服美洲的過程中,大批屠殺印第安人,致使西印度群島和美洲大陸一些地區,尸骨遍野,人口銳減。他們要掠奪美洲大陸豐富的礦藏,開發肥沃的土地,尖銳地感到勞動力不足,利欲薰心的貴族商人看到,把吃苦耐勞的非洲黑人運到美洲,既可以解決勞動力問題,又可以做一筆一本萬利的生意。
一五O二年,第一批黑人販運到圣多明各島。一五一三年,西班牙國王正式頒發執照,準許商人把黑奴運往西屬美洲殖民地。從此,販賣黑奴就成了由政府支持的“合法”行業。
在販賣黑人的興盛時期,獵取和販賣黑人的區域,主要是從塞內加爾到安哥拉的西海岸。西海岸距離美洲航程較短,且該地區的黑人開化程度較高,人煙稠密。東海岸是另一個重要的販賣區。東非的黑奴除運往美洲以外,還運到印度和某些東方國家。他們或在殖民者開辦的種植園作工,或作家務勞動。販賣黑人起初由葡萄牙商人一手把持。葡萄牙政府派遣的海軍分遣隊,在海洋上巡弋,嚴禁其他國家的商人插手。
但是16世紀八十年代葡萄牙被西班牙占領,葡萄牙在非洲的殖民據點相繼丟失,海上和商業霸權一落千丈從此,荷蘭、英國和法國對葡萄牙販賣黑奴的壟斷權提出了挑戰,甚至丹麥、瑞典、美國也插上一腳。在這場競爭中,英國憑借雄厚的資本,強大的海軍,先后擊敗荷蘭和法國,做到“后來居上”,成了最大的肉販子。
獵獲和販賣黑人的全過程,是一幅血與火交織而成的圖景。最初,歐洲殖民者組織“捕奴隊”,駕駛海盜船,偷襲黑人村莊,殺死老弱病殘,將年青力壯的人擄掠而去。由歐洲殖民者親自用武力獵取黑奴,遭到了非洲人民的激烈反抗,于是他們改變手法,由他們出槍,挑動一些非洲酋長去從事獵奴戰爭,在東非則由阿拉伯奴隸商人,組織獵奴隊,深入內地,獵獲黑人,他們自己則躲在沿海的商站,等待收購。黑人在獵奴戰爭中被俘,只是他們苦難生活的開始。在從內地押運到沿海的漫長途程中,黑人戴著腳鐐手銬,步履蹣跚,稍有不慎,就遭到毒打。到達沿海以后,黑奴被成串地牽往販運市場,讓歐美奴隸販子選購。買賣雙方拍板成交之后,奴隸販子就用燒紅的烙鐵,在黑奴的臂上和胸前打上帶有公司紋章的烙印,關進地牢,等待裝船運往目的地。
運送黑奴到美洲的大西洋航線,被稱做黑人的死亡線。從西非到美洲,黑奴要忍受六周到十周的苦難,從東非到美洲,要遭受四個多月的煎熬。奴隸販子為了獲得盡可能多的利潤,往往不顧核定的載重量,拼命塞進盡可能多的黑奴。加之飲食惡劣,疾病肆虐,無數黑人葬身于大西洋海底。據估計,從非洲到美洲,一般只有三分之二或二分之一的黑人能活著到達目的地。黑人奴隸的苦難是沒有盡頭的。一到目的地,他們要再次被出賣,被押到種植園或礦山當牛做馬。
從殖民者販賣黑人的那一天起,非洲人民就展開了不屈不撓的斗爭中。在非洲大陸上,他們舉起長矛,拿起弓箭和石塊,迎頭痛擊殖民侵略者,狠狠打擊“捕奴隊”。在沿海殖民據點的黑牢里,黑奴秘密越獄逃跑。在大西洋航行的販奴船上,盡管奴隸販子全副武裝,嚴加防范,黑人還是不斷地掀起反抗斗爭。在美洲,黑奴們怠工、逃亡、起義,為反抗野蠻的奴隸制度,爭取黑人的解放而英勇斗爭。18世紀末海地爆發了由黑人領導的獨立戰爭,并最終打敗法國殖民者取得了國家獨立,隨后拉丁美洲獨立戰爭相繼勝利,導致多數拉丁美洲國家頒布了廢除或限制奴隸制的法令,從根本上打擊了黑奴貿易。
隨著倡導自由、平等的資產階級革命開展,歐美先后出現了反對奴隸制度和販賣黑奴的運動,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西方各國相繼宣布廢除奴隸貿易。首先是英國十八世紀八十年代興起了反對奴隸制和奴隸貿易的運動,并與19世紀初宣布禁止奴隸貿易;法國大革命對奴隸制也是一個沖擊,在“人生而自由”的思想指導下,法國國民公會于一七九四年宣布廢除法屬殖民地的奴隸貿易和奴隸制;美國國會也于19世紀初通過禁止奴隸貿易的法律;而葡萄牙政府直到19世紀三十年代才最終確認廢除奴隸貿易。
資產階級政府宣布廢除奴隸貿易,究其原因并非是資產階級良心發現而廢除這一殘酷的貿易,而是因為在黑奴斗爭中的沉重打擊下,為了適應工業革命后的生產力飛速發展的需要,改變對殖民地的剝削方式,把非洲變成殖民地,變成商品傾銷市場和原料產地。英國十九世紀考察東非以后,竭力主張廢除奴隸貿易,就地利用當地資源,他說:“這些新的資源將為我國的企業和工業開放。”美國也仿效英國的榜樣,企圖在廢奴的旗號下,在非洲建立殖民地。
一方面,英美等國在反對奴隸貿易的旗子下,積極向非洲擴張,建立殖民地;另一方面販賣黑人的勾當并未因西方各國的一紙禁令而嗄然停止。在整個十九世紀,黑奴貿易繼續進行著,不過呈現出緩慢下降的趨勢。
非洲“奴隸貿易”禁而不止,其根源在于美國、古巴、巴西和法國海外殖民地的奴隸種植園依然存在。其次,歐美各國的工業革命有先有后,工業化的程度有高有低。因而各國政府對執行禁止“奴隸貿易”的態度就各有不同,有的比較堅決,有的比較曖昧。與“奴隸貿易”有切身利害關系的商業資產階級和種植園主,則千方百計地抵制禁止“奴隸貿易”法令的實施。
他們抵制的手法之一是“走私”。法國、美國、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奴隸販子,經常躲避英國軍艦的檢查,私運黑奴到美洲。
他們抵制的手法之二是“自由勞工移民”。當時非洲根本不存在大量自愿移民的自由勞動力。所謂“自由勞工移民”,是打起招募“自由勞工”的旗子,公開恢復“奴隸貿易”。法國殖民者是這種“自由勞工移民”的倡導者。他們通常在與本地奴隸販子就價格達成協議之后,把選 中的黑奴帶到法官面前,當眾宣布這些黑奴已獲自由,并讓法官出具證明,然后押運上船,販運到美洲和其他法屬殖民地,投入種植園當奴隸。
在走私和“自由勞工移民”形式下繼續著的“奴隸貿易”,直到美國、古巴和巴西在十九世紀六十、七十和八十年代,相繼廢除種植園奴隸制以后,才逐步停止下來。
販賣黑奴歷時四個多世紀,對世界和非洲的歷史都 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這種浸透黑人血淚的掠奪性買賣,加速了歐美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過程,并促使近代資本主義工業迅速發展起來。
在販賣黑奴的過程中,形成了一本萬利的“三角貿易”制度,給歐美資本家帶來了巨額利潤,加速了歐洲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歐洲奴隸販子帶著一些劣質商品,從歐洲各個港口出發,航行到非洲海岸,這是“三角貿易”的第一程,又叫“出程”。他們在非洲海岸用劣質貨物“交換”黑奴,然后橫渡大西洋到美洲,這叫“中程”。在美洲用黑奴換取金銀和工業原料,返回歐洲,這叫“歸程”。奴隸販子一般用半年時間,跑一趟“三角航程”,可以做三筆生意,發三筆橫財。在十七世紀,非洲海岸一個黑人的離岸 價格是二十五英鎊,運到美洲可賣一百五十英鎊,利潤率高達百分之六百。十八世紀,在非洲用五十美元買一個黑人,到美洲可賣四百美元。許多奴隸販子以微薄的資本起家,經過一次和幾次“三角航程”,立刻變成闊佬富翁。
販賣黑奴給南北美洲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勞動力。大批黑人的到來,改變了美洲居民的民族構成。不僅海地這類國家變成了黑人占絕對優勢的國家,而且在許多美洲國家中,黑人占相當大的比重。
歐美的許多海港和工業城市,諸如英國的倫敦、利物浦、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美國的紐約、波士頓等,都是不同程度地靠販賣黑奴發展起來的。“以奴隸貿易揚名天下”的利物浦,原本是一座荒僻的小村莊,經營黑奴貿易后,一躍而成為英國的第二大商港。利物浦的一個資產階級作家坦白地承認:“人類的血和肉是我們白手起家的代價”。
但是,販賣黑人卻給非洲帶人民帶來巨大的災難,給獵奴區的非洲國家的政治經濟帶來極大破壞。殖民者從非洲究竟掠走了多少黑人?目前還沒有一個公認的精確數字。估計有一千萬或者一千五百萬黑人輸出到美洲,非洲損失了一億人或者一億一千萬人。大量強壯勞動力的喪失,必然使社會生產力遭到不可估量的破壞。
連綿不斷的“獵奴戰爭”,使昔日繁華的城市變成一片廢墟,把人煙稠密的村落弄得田園荒蕪,野草叢生。那些死里逃生的人們,不得不從生機盎然的農業區,遷居到人跡罕到的深山老林,重新過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在這一變遷過程中,許多手工業生產逐漸衰落,許多傳統的手工業生產技術失傳。
長期的奴隸貿易敗壞了道德,破壞了非洲優秀的文化和精神文明。黑人離井背鄉,妻離子散,失去了人類應有的天倫之樂,少無所養,壯無所眷,老無所終。黑人被作為“會說話的工具”受人奴役和剝削,婦女則更受到百般凌辱和摧殘。他們被灌輸一種低劣的種族的觀念,受盡種族岐視之害。
殘酷的歷史早已過去,但歷史是不能被忘卻的,至今非洲仍是世界最貧窮的地區,長期遭到歐美殖民者的奴役和掠奪是他們貧困的根源。而世界其他地區的黑人同樣遭到極不公平的待遇,白人在過去給他們帶來苦難,從他們祖先身上榨取了無數血汗錢,在今天卻仍然在政治、經濟、乃至人格上歧視他們。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那過去的殘酷的黑人奴隸貿易。